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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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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修)

深夜,抱樸居

顏韶筠臨窗而坐,絲毫不顧及深冬之寒,窗欞外是一株殷紅的臘梅,斜斜探出枝丫,上面覆了一層白霜,身旁的小爐子圍煮著熱酒,酒香四溢,醉了心扉。

一通身漆黑的探子跪在了他的身前:“爺,都打探清楚了,這是信件。”探子上前把厚厚一踏信件遞給了顏韶筠:“不多,只一些,他防得太緊。”

顏韶筠修長的直接捏起旁邊的白玉酒盞,閑閑仰頭飲盡,喉結滾動出好看的弧度,眉梢眼角氤氳出別樣的風情:“回頭一笑,清冷幾千春。”

顏韶筠突然念了這麽一句詩,探子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以為他是吃醉了酒,試探叫:“爺?”

“知道了,叫她繼續盯著。”顏韶筠桃花眸清明了幾分,緩緩放下白玉盞,漫不經心的扯開了信封。

*

同鳶堂的屋子早早的歇了燈,孟禾鳶知曉顏韶桉的事兒也是翌日早晨了,她屋子裏的飯食換上了滋補的湯品,以往顏韶桉晨起喜歡吃些鹹口的豆腐腦、油條,大多都會按著顏韶桉的口味來。

孟禾鳶攪著寡淡的湯水想,過日子嘛,總得往開了想,凡事不往心裏去才能快活些。

“二爺昨兒個,確實沒往流玉閣而去。”王媽媽嘴快的倒騰出來,私心裏她到底還是希望自家奶奶爭氣些,身子骨支楞起來,沒得叫那黑心腸的把二爺給搶奪了去。

孟禾鳶一楞,隨即緩緩的點了點頭:“嗯。”,王媽媽看著她遲鈍的模樣,心裏那叫一個急啊:“聽說流玉閣的差人去催了幾回,二爺也沒去,奶奶,您得表示表示啊。”

孟禾鳶瓷白的手腕一頓,擡眸神色莫辯,王媽媽繼續加了把火:“奶奶,您啊,得放低些身段兒,奴婢鬥膽猜,這二爺先前一直是清心寡欲,怎麽就著了這小狐貍精的道兒,說不準啊,是在與您置氣。”

置氣?孟禾鳶這就納罕了。

她這些日子可有哪兒做錯了?論行徑舉措,她自問一步也不敢踏錯,裏裏外外的顧及著顏韶桉的情緒,這置氣又是何來一說。

王媽媽見她聽了進去,繼續道:“老奴覺著,您呀,得把這個坎兒跟二爺解開嘍,這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有什麽是說不開的,今兒個啊,您親自熬一盅湯,拿去書房給二爺補補,說會兒夫妻間的交心話,明日啊,看哪家的還敢嚼您的閑話。”

孟禾鳶聞言放下了玉箸,嘆了口氣:“既如此,我便聽媽媽的。”她曉得王媽媽是真心同她打算的,而她也正有此意,想問問顏韶桉,到底對她哪裏不滿。

*

宣政殿

朝臣官員皆著緋袍垂著頭位列兩旁,恭敬的舉著笏板,龍椅上端坐著年少的官家,臉頰稚嫩,瞧著不過十三四,冕旒垂下,遮掩住了他的惶惶之色。

而官家身後,又設寶石珠簾、高臺,端坐著華服高髻的太後,周太後全然隱於身後,看似以小官家為主,實則,這位的厲害手段,眾人早就領教過了。

都察院左都禦史章越踏出了一步,撩起官袍跪了下來,渾厚聲響起:“啟稟陛下,太後,臣章越有奏。”

小官家氣勢孱弱:“說吧。”

“入了深冬,北地遭遇雪災,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本聞由鵝君羊吧把三另棄其霧散六整理上傳臣請奏戶部撥賑災銀十萬兩。”說完他垂首靜待小官家發話。

這種事自然是輪不到小官家發話,周太後淡聲應下,叫內閣擬了方策呈上來就好,“陛下的意見呢?”,周太後暗含威壓的聲音響起。

“朕……朕沒意見,但憑母後吩咐。”小官家盯著後腦勺炙熱的視線,有些磕巴的說,可見也就是走個流程。

顏韶筠眼觀鼻,鼻觀心,又接連走了許多個流程,終於進入了主題,顏韶桉站出來進言:“陛下已到了立後選妃的年紀,還請陛下盡快立後,誕下皇嗣,後繼有人。”

周太後掩了掩唇道,假意用朝綱未穩推脫了幾許,博得了一陣好感,但很快便敗下了陣,答應了選秀,叫各位朝臣家的適齡女兒均入宮參選。

顏韶筠冷眼看著周太後和她的黨羽互相演戲,垂下了眼眸。

晨暮落了下來,梅臻兒提了一食盒湯去往書房的路上,經過廊廡時卻被守在那處的王媽媽攔住了腳。

“梅姨娘且慢,今兒個二爺怕是不能見您了。”王媽媽身軀往前一擠,居高臨下道。

梅臻兒笑得綽約:“媽媽這是何意,臻兒是做錯了何事不成?”撫著鬢發說。

“自然不是,今兒個十五,依著規制來說,本就是要去太太屋裏的,姨娘還是莫要壞了規矩。”王媽媽伸手往回示意,梅臻兒這下掛不住臉了,卻仍舊想刺兩句:“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二爺去何處竟輪到媽媽來管了。”

王媽媽下巴微微昂起:“自是輪不到老奴管的,但姨娘也是做奴婢的,莫要僭越了主子們的事兒。”

蛇打七寸,梅臻兒氣得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恨恨離開了。

王媽媽暗自啐了一口,也甩著帕子離開了。

暗影幽深,只餘一紙窗欞內亮著昏黃的燭光,深冬的風寒聲遮蓋了腳步,簌簌風雪中,廊廡下一道窈窕身影提燈而來。

孟禾鳶提心褪下了帷帽,叩響了房門,她有一雙極為漂亮纖細的手,瞧著便是從小精心養出來的嬌人兒,如水蔥般鮮嫩,在遙遙夜色下,風雪裏,有種水光粼粼美。

“誰?”屋內低沈聲響起。

“是我。”孟禾鳶簡短回答,似是覺得有些敷衍,又說:“我……叫小廚房燉了豆腐羹,官人飲些罷。”她的剪影被顏韶桉從屋內凝視,良久,顏韶桉松了口:“進來罷。”

孟禾鳶短握了一下手,冰霜凝在了長睫上,推門而入,屋內溫暖慰帖,打開屋門時無意卷入的風雪帶來了一絲寒氣,她很快的關上了屋門,再轉身時神色如常,擡眸對上了顏韶桉深如濃墨的眸色,黑的不摻一絲雜色。

她突然語窮,幸而顏韶桉遞了臺階:“今夜風雪大,怎的來了。”他似有若無的低著頭,語氣並無不妥,仍舊是平日淡漠寡言的模樣。

就是這樣一個模樣,叫孟禾鳶生了迷茫,以為他同旁的夫君是不同的。

“官人這裏到底不如堂屋妥帖,今夜天冷,吃些熱熱的羹湯暖了身子好歇息。”孟禾鳶斟酌著措辭,太低三下四的事她做不來,但是又不想同顏韶桉隔閡太久,面子上也不大好看,二人總歸還是夫妻。

顏韶桉沒說什麽,孟禾鳶便上了前揭開了食盒,把豆腐羹端了出來,勺子攪散了些熱氣,她遞到了顏韶桉面前。

倏然間,大掌握上了她的手腕,炙熱的氣息燙的她手一抖,碗未拿穩,孟禾鳶眼瞧著那碗豆腐羹撒在了書案上,一時怔楞又無措。

顏韶桉垂眸看著她的皓腕,很細,叫他不免想起了太後賞給他的羊脂玉,也是如這般。

“官人……”孟禾鳶試圖說什麽,卻被食指抵住了唇,顏韶桉起身湊近,孟禾鳶應當是沒有發現他冷淡眸色下藏匿的欲望,無情無愛,只有欲。

甚至於只是單純的欲望,可以是對她,也可以是對別人。

顏韶桉妄圖攫取她,卻被孟禾鳶驚醒似的偏開了頭,她沒有忘記過來的目的。

“官人可是對我有什麽不滿之處?”孟禾鳶實心眼兒的問:“若是鳶娘哪兒做的不好,官人該是同我說才是,夫妻同體,才可萬事順遂。”她委婉的說道,眼眸希冀的看著顏韶桉。

顏韶桉卻是一番淡淡的模樣,他知道她所謂何來,他本是有那麽幾分愧疚的,顏韶桉自詡並非全然沒把她做的一切看在眼中,也並不想鬧得太難看的局面。

可眼下……

他落在了孟禾鳶秾麗的臉龐,那張紅潤飽滿的唇上,雖是性子乏善可陳,但不得承認,容貌是極盛的,這八分艷麗的容顏素日裏總是被病弱的氣息掩蓋,不知何時才能窺見一抹艷色。

“你多心了,並無不妥之處。”顏韶桉這般說,孟禾鳶卻仍舊未放下心,模棱兩可的態度才叫人最捉摸不透。

只是未曾想到,顏韶桉話頭一轉:“今兒個十五,依著規制,該行夫妻敦倫之禮了。”他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卻叫孟禾鳶面上驚愕。

“我……官人也是知道的,我自小月子起身子便不大好,現如今……”她話沒說死,卻也有些為難。

那一捧柔軟的心臟,抽絲破繭,細細究來,孟禾鳶心中的那點微妙的介意並沒有說出來。

顏韶桉居高臨下,扯了扯嘴角,神情有種漠然的冰冷:“禮不可廢。”他心裏想著,孟禾鳶今夜突然這般前來,為的不就是這事?正合他意,顏韶桉感嘆孟禾鳶總算是有了一絲為人妻的自覺。

孟禾鳶自小守禮,還從未出格的談論過,這與她來的目的和初衷是相悖的,但她自覺今日的丈夫有些不一樣,是也進退兩難。

直到被放置在了床榻上,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羅裙被褪下時身子微微顫抖,燭火投射在墻上一片昏暗的剪影覆了下來,孟禾鳶鴉睫微顫,閉上了眸子。

驀然間,她驚醒一般突然推開了覆在身上的顏韶桉,避開他不悅的眸子,拉起了衣裙,落下一句:“我身子實在不適,再說吧。”便趿拉著鞋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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